《鬼門食女》(喰女-クイメ-) 電影,日本,2014 導演:三池崇史 編劇:山岸きくみ |
三池崇史的最新作《鬼門食女》(喰女-クイメ-)拍得大膽,但結果上,他失敗了。太強的實驗性,強到三池導演自己也失了焦距,無從駕馭這一齣異色驚悚片,終成了散漫的半成品電影。
電影從一齣戲中戲開始。舞台劇演員們沒日沒夜的排演一齣負心漢遭到報應的劇碼《新四谷奇談》,某種超自然的魑魅力量卻寄宿在該劇場中,讓演員們戲內戲外的生活都悄然開始與該劇有了奇異的雷同。
戲中戲的鋪陳,建構了三層的敘事迷宮,供觀眾玩味。「現實中」,一群舞台劇演員日日排列著新戲《新四谷奇談》;「《四谷奇談》的戲內」,發生在日本封建社會的一樁悲劇,下流武士欲固位自保,拋棄前妻轉與富有太太相好的惡行正在上演;「現實外」,某種不可思議的鬼怪力量正在戲場發生。真假假真,亦真亦假,在全片中不停上演。
本片的用色極美。攝影俐落,用色大膽,充分將舞台劇界本就鮮明的用光方式呈現在大螢幕之上。道具的製作也極精細,百叢枯葉到交杯甕酒,在鏡頭下都精緻宜人,講究得每一幕都值得細玩。
化妝與服飾也隨電影基調,大量使用了鮮豔的對比色,有著可圈可點的丰采。雖然柴崎幸化妝前竟比化妝後還像鬼的反差讓我反思不得其解,但她的扮相絕對是全片最強力的視覺標籤。在陰鬱女子與憂鬱女鬼之間來去的演出,讓我不禁想起梅艷芳在《胭脂扣》之中的經典鬼角。
問題在於敘事。三重敘事的進程,分別代表了三種片型:B級元素,時代劇,驚悚恐怖。然而,《鬼門食女》卻無從顯露出三種片型本身的魅力,反倒成了渙散不已的半成作品。
舞台劇的演出作為聯結人鬼雙界的影射文本,重要性無庸置疑。可這《新四谷奇談》根本是電影,而不是一齣舞台劇阿!你哪裡找得到一齣舞台劇敢如此強調妻與夫對談時的面部表情透露了殺意,拿著第四道牆的角度顯然看不到東西的金錢酒一飲而盡,又或著能用層出不窮的取鏡角度表示人物的走位呢?這些都是用鏡頭說故事的方法,不是看話劇的方法阿。既然都要拍成如此,改成主角們在拍電影,不是合情合理多了嗎?
本來該是舞台劇內與現實戲外的殺夫聯結,其互相指射的過程也在劇情中斷後,隨著柴崎幸怨懟自殘子宮的失心瘋,陷入了牛頭不對馬嘴的窘態。第一個脫節的便是前妻慘死的環節。當舞台劇的劇情進入了前妻被丈夫下計通姦而慘死刀下,現實的劇情同步上演的卻是前妻對丈夫以鬼力絕地大反攻,從時間點到情節關聯,都進入了難解的瓶頸。這種牽強的關聯一脈發展到了最後,顯然劇情也無法再自圓其說了,乾脆祭出了驚悚電影的絕招「惡鬼索命」,提前讓男主罪有應得,戲內戲外都死得淒慘。
丈夫實際上死於車禍,那麼,舞台上的一切又是甚麼?兩般誰幻又誰真?柴崎幸在丈夫死後倖存,隔天正常去拍戲,究竟是她已成人精的收聲,亦或諸事皆是一場空的寓言?並無解釋。難道《鬼門食女》這部電影本身就是南科一夢,演給戲外觀眾看的戲外戲?如果真是如此,那這齣戲也是拍得彆腳極了的戲。
對於指導過《鬼來電》《惡之教典》等片的三池崇史導演,本片使用的元素理應對他並不陌生。靈異,血腥,驚悚,俠義,同時帶有一點邪典電影的趣味,這是曾被昆汀譽為日本鬼才的三池崇史標幟性的招式。
我在想,《鬼門食女》的失手,是不是也出於太過熟悉,三池才會對自己能融合三種片型有著極大的自信,才貿然開拍?等到發現自己無力駕馭這個故事時,也已經大勢難為。
在金馬影展期間就曾上映的《鬼門食女》,結束口碑場後,將於本週十二月初登上台灣的院線。只是想勸三池迷,進戲院前,三思一下.....
(完)
2014,11,19 發表於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