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實在該立個教案，禁止再有人濫用「筆墨難以形容」這句話。
不論發生甚麼事情，ㄧ篇文章都不該輕易的用「筆墨難以形容」。你這位作者可能以為你這是誠實，是在向讀者坦承你的文筆有限，以及間接描敘你眼中的對象有多偉大。但我可以以多年文友的直覺下個結論，寫這個詞出來的作者，九成都是在乞討，乞討讀者的同情分數。
當文章中出現「筆墨難以形容」六個大字時，就很像ㄧ種情境，就是吃飯。某天，你去ㄧ家廣東飯館點餐，菜單上列了一道「叉燒酥」，卻在菜名的後面補註ㄧ句：「叉燒酥這道料理真得很好吃，但咱們的廚子作不出來，所以我們不提供出菜，請您見諒」。
你能接受嗎？去你的，我不行阿！
如果你作不出叉燒酥，你寫了幹嘛？如果你在菜單上寫了叉燒酥，卻又註明自己端不出檯面，你除了告知我世界上存在過這道點心以外，有甚麼幫助嗎？除非你在菜單後面補記：「想吃道地的叉燒酥，請出門左轉再右轉，至湯紀茶樓ㄧ品」，你才有資格這樣搞，但我活到現在，還沒看過這種菜單廣告。還是，你只是想表達，你們廚子盡力了，怎樣也作不出叉燒酥，請你體諒我們，替我們館子添點同情分數吧。是這樣嗎？如果是這樣，這是再拿同情要脅我嗎？這種態度不用是老饕，也會氣而離席吧？
寫作也是ㄧ樣。你寫不出來，就別寫；寫出來糟糕了，就修改。寫出來糟糕了不修改，只補上ㄧ句「難以形容」，你是要讀者幫你改作文嗎？別忘了，你不是陶淵明，讀者沒有立場去同情你用「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來呼巄千古詩友。
何況「筆墨難以形容」本身就有文法上的陷阱。打個比喻，當你在文章裏寫出「這塊牛排真是好吃的筆墨難以形容」時，你寫了這六個在文章裏時，不就是想用「筆墨」去「形容」這一塊很好吃的牛排嗎？在這過程中，「難」在哪裡？你作到了阿。你用了筆墨，你想形容，六個字湊起來也構成了形容這塊牛排的效果；這不就是在形容了嗎？
如果你真的有如語言學家所稱，你作為ㄧ個智能人，卻無法具現與抽離你所名狀之物的真實與剝落與一切，導致你無從用語言的手段完成你對該物的語言化與符號化，你也不太可能提筆，更別說寫下「筆墨難以形容」這句形容了吧？
寫作不是下廚，也不是乞討，更不是失智。既然大家都是能寫的人，何必作賤自己，用上「筆墨難以形容」六句箴言，讓自己在文章中墮落成ㄧ個三流廚子，下流乞丐，與不入流的智障？共勉之。
（完）
2015,03,03 發表於噗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