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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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葉問》
這齣商業成功的電影,開始了之後五年的詠春電影風潮。

2009,《葉問2》
2010年,《葉問前傳》
2013,《一代宗師》
2013,《葉問:終極一戰》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年有好幾個都以詠春葉問為主角的電影問世?
《葉問》《葉問2》《葉問前傳》《一代宗師》《葉問:終極一戰》...部部電影都是葉問為要角,都是談葉問與詠春拳,「葉師父」的招牌亮到幾年內讓李小龍之師變的舉城皆知。
一個人可以活的英雄,活的狗熊,只要以自己為榮就好,但當他被放上螢幕時,他還是本來的他嗎?這些葉問電影除了好賣外,又代表些什麼?




從李小龍談起


演員李小龍


葉問在影視圈的響亮,以及最初被《葉問》監制黃百鳴挑為片材的主因,想必多半來自徒弟李振藩(李小龍)的盛名。
然而,五部葉問都避開了李小龍的演出,顯得宣傳標語弔詭了起來。《葉問》《葉問前傳》《一代宗師》的時間點在葉問中年,不方便葉問晚年才招收的徒弟小小龍登台,是個好藉口,《葉問2》的片尾請了個小鬼模仿李小龍的招牌動作,算意思了一下,《葉問:終極一戰》就不那麼客氣了:李小龍登場了,有幾句台詞卻不拍臉。
何以不賞李小龍的臉?主因還是出在李小龍的一樁逸聞:花錢買拳。
晚年葉問的生活很糟,靠人接濟,已經在美國發跡的李小龍會面了葉老師傅,出錢請他拍攝詠春的練武影片。錄影是為了傳之後世,錄影帶的所有權則在李小龍手上,葉問對於這個徒弟的徒弟(晚年葉問不授拳,多屬在場指導而已)拒絕了。一陣子後,葉問不收錢,自己拍下了詠春的視頻,公開大眾。
拍到李小龍,就不能避開李小龍與葉問不熟的窘況,也不能避開李小龍想買斷一門傳統技藝的居心,通俗電影怎能見容?於斯。
既然李小龍實則與葉問如此疏遠,影視又拿葉問想做文章,能拍什麼?這就輪到在2008年上映的《葉問》首當其衝,作出實驗了。



葉問,以及葉問們


《葉問》葉偉信擔任導演,甄子丹飾演葉問,這對搭檔之前合作武打電影《殺破狼》,叫好叫座,證明了香港仍舊是肉搏電影的世界之王。

演員甄子丹

功夫片不等於動作片, 甄子丹其實更擅長現代搏擊與MMA,需減肥才能演出葉問,一個二十世紀下的傳統武師形象。
《葉問》故事放在葉問在抗戰前後的生活。身為富家後代,生活無匱,練拳拼鬥只是嗜好,葉問敦厚的性情也不會主動踢館,只到非得面對的時候才挺身而出,他唯一得面對的強敵是日本軍的強取豪奪。「只是一個膚淺男子。」
打日本鬼子的武師」作為李小龍以後,華人最熟悉的螢幕符號,李小龍電影醞釀的民族主義影子貫徹在師傅葉問上,這套對二十一世紀的觀眾還受用嗎?票房回答了肯定的答案。
在第一集,導演聰明安排了壞漢奸與好日寇的雙面角色,企圖消去《葉問》的電影單純只是民族洩憤情緒,多了些讓觀眾煞車的空間。
兩年後,續集誕生了。《葉問2》終究得屈就內地市場的口味,讓故事的善惡與種族完全掛鉤,無從辯證而起。洋人就是壞,華人就是好,好人被壓迫就要反抗,好人打倒壞人天經地義...... 不需要動腦也能理解的善惡陣營看的我想吐。
現實中的葉問在二戰期間加入國民黨替政府辦事,也想過留日,《葉問》《葉問2》裡的民族武夫,一箱情願。不過這還沒有結束。

演員杜宇航


葉問前傳》與《葉問2》同時上檔,葉問換成了年輕的武術新人杜宇航飾演。
故事從葉問青年時代練拳說起,就讀聖士提反書院書院到了歸國繼承家業的過程。葉問之子葉準也插花演出,但救回不了故事越來越偏離史實,而更顯氾濫的民族情環。
這個青年葉問憂國憂民,繼承傳統也突破傳統,簡直像黃飛鴻再世;他的敵人也再度回歸到漢奸,這個漢奸還是他哥哥本人!樊少皇飾演的葉問之兄在片尾以日本武術與詠春的對決,連掩飾一下打鬼子騙票房的意圖都沒有了。我知道進電影院的人多半不會細想柔道發源自中國,空手道更是與詠春同屬南拳體系的矛盾之點(說起來,樊少皇的俐落身手根本不該在民國時代就有,他顯然使用了大量的地板動作...),只要知道對方是日本鬼子就夠了。
葉問其實是獨生子的事實?隨風去吧。


演員梁朝偉


2013年,《一代宗師》上映,以民國武林史為主線的該電影又請出了詠春派葉問。
其實《一代宗師》的企劃遠在2006就有雛型,拍攝問題才拖延至今,這次飾演葉問的是導演的御用演員梁朝偉。
梁朝偉是實力派演員,也受過長日子的詠春訓練,只是他跟武師行象的差距實在大的難以彌補。這個葉問太帥,太有精神,感情說太白不似老一輩...都是問題。不過都還不是要事。
《一代宗師》立意是重現民國武林的紛亂,門派與真實的歷史。立意宏大,拍出來後卻失焦異常,葉問主要的戲份都來自於武師宮二的調情,看不大出來他之所以是宗師的過程。
不食煙火的形象,也很難與葉問曾經在戰時餓死過兩個女兒的慘劇做出對比。

演員黃秋生


到了《葉問:終極一戰》,葉問已經拍了第五部。
黃秋生飾演葉問的老年,日本鬼子打完了,虛構的哥哥打完了,西洋拳王打完了,其他門派也打的差不多了,還能打誰?乾脆不打了,收山來吃陽春麵吧!黃秋生的葉問就在吃飯聊天間度過了全片的劇情。
只看老葉問偶爾打打踢館的就了事,毫不刺激。
不過諷刺的是,這種生活才是李小龍眼中的那位宗師葉問的平生。
葉問的改編傳奇至此告一段落。



問葉問

葉問本人照


四個人都飾演了葉問,卻也都不是葉問。
一路所說,都是要表達:這四個葉問真的是葉問嗎?
葉問在各種不同的電影裡,扮演了導演要他扮演的任何角色,他得是個抗日英雄,得是個擊敗鬼畜英美的冠軍,得是個宗師......而每次他轉換了身分時,我們都會發現,真正的葉問的生平總會在劇情上被巧妙修飾,將葉問可能是支持日本人,鼓勵西洋人,有藏私意圖的證據給拋在劇本之外。

我找到了一段葉問晚年打詠春的視頻。

這段影片啟發了《一代宗師》導演王家衛想拍片的意圖,連帶開始了《葉問》《葉問2》《葉問前傳》《葉問:終極一戰》這場葉問改編大觀。





在鏡頭下,他是個衰老,手腳緩慢,而且已忘記了所學,得歇會兒才能繼續打的老頭子,這才是葉問的真面目。
而在五部電影裡,都不約而同的避開了這一段真實世界的葉問唯一出現在影像上的畫面。
葉問的電影拍的從來不是葉問。
華人這幾年的葉問熱,掛著葉問這牌子想看想拍的是什麼?只希望不要只是下一個成龍李連杰出面打鬼子的膚淺民族主義,就是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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